 我所生活的城市
在古典诗词里
叫做边塞
峰火连三月的边塞
昭君出塞的边塞
长安的月光照不到的边塞
原野里至今横亘着的
一截截不起眼的土堆
是孟姜女哭倒的长城
军令如山鼓角连营
行伍出身的祖先
为了戍边携家带口
从温润的江南
来到蛮荒之地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许多年以后
我在漠风的吹打中长大
豪放质朴
具备北方人所有的特点
夕阳下固守一片孤城
倘若时光倒流
我没准会像花木兰一样
替父从军骑着骏马
在猎猎风尘中
纵横驰骋血洒疆场
一如我的祖先
硝烟散尽形同虚设的
一段段残破的城墙
修修补补后用来招徕游客
供那些闲得没事到处瞎转的城里人
怀古思旧凭吊往昔
顺便消耗掉多余的脂肪
行走在被汽车尾气
终日笼罩着的城市
我内心的孤独
不亚于当年那些
离乡别土的士卒
城市的触角不断延伸
挖掘机翻晒出的累累白骨
曾经是江南女子
苦苦守候的
春闺梦里人
灞柳折别
西出阳关无故人
现在的人们
只能从这些古典诗词中
体味边塞
黄沙漫漫驼铃声声
有谁知道
这曾被叫做边塞的城市底下
埋葬着多少血肉之驱
永远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
和荡气回肠的故事
柳色青青
春风一年一度
我的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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