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文章稿件《开往春天》

开往春天



  又到一年最为归心似箭的时候。遥远的那一端,温馨而又葳蕤的气息像绿草地一样的铺展,亲切而又熟稔,令人心驰神往。那是家乡与春天相偕等候着。


  火车站,这本就与闹市一般喧哗的人气聚焦处,此刻更是摩肩接踵,水泄不通。只有在这个时候出人过火车站,并且期盼回家的人,才能感受这里的焦虑,心悸,烦忧和浓烈的思乡之情。一年思念的积聚,四季的情愫的释放,让这里奔腾不羁,就如同不同心情和面容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步履匆匆,并不停息,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票难求,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对急于返乡的人们,无异于当头一棒。国家机器说是已全部启动,没有偷懒的了。票贩子也正被严重打击,秩序已大有好转。铁路部门对外宣称,狠抓内贼,倘若倒卖车票,一律开除公职。铁路部门可谓铁腕有力。火车站依然还是那般嘈杂,售票处愁眉苦脸者有之,脸色萎黄,疲惫不堪的也大有人在。拿到车票的,满脸喜悦,不逊于范进中举,也堪比彩票中奖。售票处是一个最鲜活的舞台,不必用聚光和追光,也把人的喜怒哀乐淋漓尽致地展现。那天忽然闻得大叫一声:有人裸奔了。一个五尺男儿,竟上身赤裸,仅一巴掌大的短裤遮羞。从售票处奔向车站广场。广场寒风凛冽,刺骨,数九寒天呀,他是真不要命了!他当然要命,他还要票子。两张车票。从这里始发,抵达他的家乡。他的妻子已有身孕。他们得回家。他排了五天的长队,有一次还是凌晨就候在售票处的,眼瞅着别人紧攥着一张张车票欢欣地离去,他几乎崩溃了。他决定裸奔。起先是一种行为失当的愤怒的渲泄,后来又转化为一种获取车票的极端路径,有点自羞取辱,却又博得了广泛的同情,他本来并不知道会奔向何处,这次裸奔未经设计也充满拙劣。但嬗变往往始于某些事物的聚焦,比如曝光。比如媒体竞相的不惜篇幅的披露。是的,不只是滞留于车站的人们瞪大了眼睛。无所不能的媒体也介入了。在到处都在大雪的时节,在冻雨半为景致半成灾的日子,裸奔男奔出了一条阳光大道。


 


  铁路部门把他叫进了办公室。那里比铁路广场要湿暖很多,更为令人惊喜的是,他获得了可谓梦寐以求,弥足珍贵的火车票了。那两张纸片,仿佛是上帝恩赐的礼物,通向家乡的路,象舞台一样,光芒炫目。这一天,我知悉了这一新闻,真不知是喜是悲,怔忡许久,慢慢地泪往心里渗透。


  一批西部大学生志愿者也准备返回老家。拟定的回归日期一拖再拖。一拨民工终于盼来了春节的假期,托人再托人,还是不知何时是归期。季鸟的迁徙,看来不仅为自然的气候所牵引,还受制于售票处的冷热,这个世界,冰火两极,冷热无常,人在其中,不可不敬畏!


  此时,我是坐着温暖舒适的空中客机驶向久别的家乡的。虽然因为飞机的油箱盖子受冻凝住了,航班延误了好久,但心无怨艾。一飞机的人也无甚指责。因为心情一直翩飞着,向着那个温馨的万里之地。只有当飞机着地,当我从媒体获知了裸奔男事件,心脏骤然收缩,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这样的日子,我还幸运地听到了另外的故事。那列火车,正驶向家乡。普通的绿色皮的列车,站站都停,给本已人满为患的列车,又倍添了烦乱。但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他久已不坐这样的列车了。因为要到一个西北小县,又因为行程匆忙,无奈挤上了这班列车。并且,非常糟糕的是,还是一张站票。他说他就象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没出道一样,上了火车,就一头钻进了人家的硬座位底下,铺上几张报纸,什么都不管不顾,在铿锵有力的火车车轨声中,呼呼大睡了一场。他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从广州到上海,路途遥远。我也是第一次屈膝躬身,不知脏臭,在他人的屁股底下,躺了许久。我知道,我这么沉睡的一觉,醒来就是我的美丽的家乡了。这难熬的时间,也妊娠了期盼。朋友还讲到,他躺在座位下,正好可以瞥见对面座位的那一对年轻男女,他们一路依偎着,脸上充满了甜蜜的微笑。车厢里的一切纷杂,喧闹,似乎与他们都无关。他们沉浸在一片美好的梦幻之中。作为记者的他,最后下车前,禁不住和他们聊了几句。那原来是一对准备返回家乡结婚的男女。他们说他们苦恋多年,终成正果。远方的家人正等待着他们。那男孩还幽默地说了一句:“这列火车,对我来说,是开往春天的。”家乡,春节,又是新婚之喜,还有比这更春天的事物吗?我对朋友说,那男孩是个诗人呀!那是多么充满诗情画意的优美生动的语言啊!倘若不是内心舒发,是不会那么感人的。那年第一次到青岛,因为当时管理的缺失,大海边也是乱糟糟一片。就听到一个半小伙子面朝大海,诗意般的说了一句:“青岛,青岛,青春之岛!”这一刻,让我心头一热。现在,我又耳闻了同样让人血脉贲张的诗句。我为不能亲眼见到这一对新人而深深遗憾。

  
  但不用遗憾的是,我的心情因此愉悦起来。我十分留意那些节前忙得一塌糊涂的熟悉和并不熟悉的人,也到火车站、飞机场迎送客人。我发觉,人们大多是带着微笑的。因为,冬天已到,春天就在前面,那是一个万物复甦,生机盎然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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